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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5月27日 星期二

鬼鳥篇 作者:盧若騰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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鬼鳥篇

作者:盧若騰
2014 戰爭與災異/災異
(洪興佐,世家戚也。性本凶暴,兼倚勢作威,屢以小過殺婢僕。來寓浯之後洲村1,村民徧受毒虐,婢新兒觸怒,榜掠2無完膚,復縛投深潭溺而殺之,裸瘞3沙中。踰年,興佐病,咯血4垂危,有鳥,花色短尾,紅目長嘴,厥狀殊異,來棲興佐屋後樹間,更不他適。興佐病久,燥火愈熾,求睡不得,而鳥日夜嘲[目析]聒擾之。已逕升其堂,視興佐鼓翼伸爪作啄攫5狀,發矢放彈擊之,終莫能中。時有巫能視鬼,召令視之,巫作鬼言曰:「吾新兒也,枉死不瞑,今化為鳥索命耳」。於是家人呼新兒,則鳥隨聲而應。興佐始惶懼禱祝,鳥去三日,而興佐死。死之日,既去年殺婢之日也。村民轉相傳述,謂死者有知,人不可妄殺。余聞而悲之,亦快之,作鬼鳥詩。歲壬寅6三月。)
鬼鳥鬼鳥聲何悲,非鴉非鵩又非鴟7。何處飛來宿村樹,晨昏噪聒不暫移。忽復飛入病人屋,跳躍庭中啾啾8哭。病人扶向堂前看,張嘴直欲啄其肉。羣將矢石驅逐去,宛轉廻翔無觳觫9。假口神巫說冤情,舉家驚呼故婢名。鬼鳥應聲前相訝,似訴胸中大不平。病人惶恐對鳥祝,我願戒殺爾超生。鬼鳥飛去只三日,病人殘喘奄奄畢。知是冤魂怨恨深,拽10赴冥司仔細質。年來人命輕鴻
11,動遭磔刴如牲牢12。安得化成鬼鳥千萬億,聲聲叫止殺人刀。

【題解】
本詩為雜言古詩,收入《臺灣詩抄》。本詩屬災異詩,記述永曆16年(康熙元年,1662)發生在金門的一起靈異果報事件。盧若騰在詩前序文交代事件始末:世家子弟洪興佐性情凶暴,因故殺害婢女,且手段殘忍,甚至裸瘞沙中,使死者心有不甘、死不瞑目。隔年洪興佐患病,病中出現一隻紅目長嘴鳥日夜聒噪,使洪興佐不得休息,以致病情加重,最後方知此鳥原來是死去的婢女前來復仇。洪興佐懼而禱祝,依舊回天乏術,病死之日,正是去年殺婢之日,可見報應不爽。盧若騰以敘事筆法,詳盡描述此事所謂「鬼鳥」,乍聽之下駭人聽聞,然而詩人特作是詩,最後更發出「年來人命輕鴻毛,動遭磔刴如牲牢」,感嘆人命輕如鴻毛之餘,還意在藉此因果報應,警示世人萬勿作惡。
【作者】
盧若騰(1600-1664)。見〈田婦泣〉。
【注釋】
  1. 浯之後洲村:浯,即浯洲嶼,簡稱浯嶼,今之金門。後洲村,地名,約在金門榜林村西。
  2. 榜掠:鞭笞。
  3. 瘞:音ㄧˋ,掩埋。
  4. 咯血:音ㄌㄨㄛˋ ㄒㄩㄝˋ,又音ㄎㄚˇ ㄒㄧㄝˇ,因疾病引起未經咳嗽,而喉中咯出血塊或血點的症狀。
  5. 攫:音ㄐㄩㄝˊ,鳥獸用爪捕取獵物。
  6. 壬寅:永曆16年(康熙元年,1662)。
  7. 非鵩又非鴟:鵩,音ㄈㄨˊ,一種鳥。形似鴞,夜發出惡聲,古人以為不祥之鳥。鴟,音ㄔ,動物名。鴟鴞目。似黃雀而小,頭大,嘴短而彎,以鼠、兔等小動物為食。
  8. 啾啾:音ㄐㄧㄡ,鳥鳴聲。
  9. 觳觫:音ㄏㄨˊ ㄙㄨˋ,因恐懼而顫抖的樣子。
  10. 拽:讀音ㄧㄝˋ,語音ㄓㄨㄞˋ,拖拉。
  11. 命輕鴻毛:生命比鳥羽還輕。語本《燕丹子‧卷下》:「今軻常侍君子之側,聞烈士之節,死有重於泰山,有輕於鴻毛者,但問用之所在耳。」比喻死得沒有價值。
  12. 動遭磔刴如牲牢:磔,音ㄓㄜˊ。磔刴,宰割。牲牢,豢養的牲畜。
【延伸閱讀】
  1. 盧若騰〈長蛇篇〉,《全臺詩》第壹冊。
  2. 孫元衡〈巨蛇吞鹿歌〉,《全臺詩》第壹冊。
  3. 鄭用錫〈先慈遺體面目如生,筋骨皮堅結不壞,觀者或以為如佛家之化身,因偶閱《集仙傳》,始知足不青、皮不縐、目光不毀、毛髮不脫、形骨不失,謂之尸解,乃蟬化之上品也。憬然大悟,感而賦此〉,《全臺詩》第陸冊。
(余育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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