寄滿洲國外交總長同宗介石君

簡評 人言微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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寄滿洲國外交總長同宗介石君

作者：謝汝銓

2014 戰爭與災異/戰爭

長白山高風雪寒，松花江闊奔狂瀾。三千民眾建新國¹，直上扶搖鵬翮摶²。五族共和尾不掉³，問誰鐵石為忠肝。奪取河山壓孤寡，胡兒石勒嗤權姦。善後東亞不籌策⁴，久迷當局清旁觀。強要終忌鼠投器，躁急應愁猴毀冠。南海幽囚舊天子⁵，復辟軍中諮議官⁶。奮飛神雀得生處，不凍山頭悲紇干⁷。霖雨蒼生罷絲竹，吾宗晉室扶偏安。哀鳴鴻雁集中澤⁸，為謀稻粱⁹心力殫。速選精騎出誅叛，城攻馬保降都曼¹⁰。珠履¹¹孟嘗門下客，寧彈劍鋏歌馮驩¹²。欲說秦師燭之武，壯不如人老更難¹³。只合披裘富春去，子陵臺上垂漁竿¹⁴。

【題解】

本詩為七言古詩，收入《全臺詩》第貳拾伍冊。謝汝銓這篇詩作，寫於滿洲國剛建國的1932年，文字之中透露出其對滿洲建國的支持態度，以及對袁世凱盜國的不滿，甚至很激進的期待滿洲國能夠出兵南下收復故土。以今日角度來看，這樣的立場似乎很不可思議，但在1932年的當下，由於中華民國拒絕承認滿洲國，致使日本與中國間的關係緊繃，彼此陳兵於國境交界之處，戰爭並非無稽之事，故謝雪漁對滿洲國南下華北有所期待，是不難理解之事。
事實上，就文獻來看，當時臺灣社會普遍對滿洲國抱持好感，這一方面出於日本官方扶植滿洲國的宣傳，另一方面則是出身臺籍的謝介石，因擔任吉林省軍參謀長熙洽的幕僚，而參與了滿洲建國的推動，最終成為滿洲國外交部總長一事，讓臺灣人對滿洲國抱持了一份額外的親切感。此外，滿洲國因地廣人稀，且技術人員不足，遂在五族協和的口號下，提出優惠方案鼓吹移民，也吸引了臺人前往發展的目光，且謝介石的成功案例，更是具有強烈的鼓舞作用，因此臺灣社會基本上是傾向於支持滿洲國的存在。相對於戰後國府對滿洲國的貶斥，只能說不同時代的政治立場，賦予了相異的價值判斷與歷史詮釋。

【作者】

謝汝銓（1871-1953），字雪漁，號奎府樓主，晚署奎府樓老人。原籍臺南，日治以後遷居臺北。十五歲從蔡國琳學，廿二歲入泮；改隸後，力習帝國語言文字，成為第一位以秀才身份入國語學校者。後入《臺灣日日新報》漢文部工作，先後擔任《風月報》、《昭和新報》主筆、臺北州協議會會員、臺北州學務委員。1909年與洪以南、林馨蘭等倡設瀛社，擔任副社長，成為北臺第一大詩社，洪氏去世後繼任為第二任社長，擔任社長達二十六年之久，期間又曾兩次遠走菲律賓，在當地創設《公理報》。1945年戰爭結束，謝氏任職臺灣省通志館顧問委員會委員。謝雪漁詩作多登載於臺日報，鮮少留稿，故今日所見有限，存世者有《奎府樓詩草》及《蓬萊角樓詩存》等。

【注釋】

1. 建新國：指1932年3月1日滿洲國建國。
2. 鵬翮摶：即「鵬翮高摶」，比喻賢才，形容能一展所學，表現優異。
3. 五族共和尾不掉：宣揚滿漢蒙回藏等五族平等的理念，卻導致漢族過於強勢不聽調度。此處指涉清末君主立憲運動鼓吹五族共和，賦予平等的政治地路，但最後卻導致漢臣獨大，由袁世凱另組中華民國的局面。
4. 胡兒石勒嗤權姦：石勒，中國五胡十六國時代後趙的開國君主，武裝叛變前趙後自立建國。權姦，指弄權作噁的奸臣。全句意指袁世凱權謀盜國的惡行，連依恃武力起家的石勒都會嘲笑他是奸臣。
5. 不籌策：不謀劃。
6. 南海幽囚舊天子：指幽居於天津的清遜帝愛新覺羅‧溥儀。
7. 復辟軍中諮議官：指吉林省軍參謀長的熙洽。1931年918事變時，出身前清宗室，時任吉林省軍參謀長的熙洽，主動向日軍進獻吉林城，以此搭線向關東軍提出溥儀復辟、滿洲建國的腹案，是滿洲國成立的重要推手。
8. 奮飛神雀得生處，不凍山頭悲紇干：紇干，山名，位於山西大同縣東，以終年積雪聞名。語出《資治通鑑‧唐紀八十》，朱溫挾持唐昭宗由長安遷都洛邑，昭宗車駕至華州時，民眾夾道高呼萬歲，昭宗泣謂：「勿呼萬歲，朕不復為汝主矣！」，當晚又向侍臣說：「鄙語云：『紇干山頭凍殺雀，何不飛去生處樂』。朕今漂泊，不知竟落何所」。詩中轉化此典，慶幸溥儀不像唐昭宗一般成為被凍死的雀鳥，還能在滿洲建國找到新生之處。
9. 中澤：沼澤之中，比喻困境
10. 稻粱：本指稻和粱，為穀物的總稱，此處代指國事而言。
11. 城攻馬保降都曼：攻擊馬保城迫使都曼投降，喻指速選精兵、急襲中華民國以恢復故土。攻擊馬保城一事，出自《舊唐書》記載，都曼擁兵自立，唐將蘇定方選精兵急襲，都曼遇襲後敗退馬保城，最終在此自縛投降。
12. 珠履：指有謀略的門客。
13. 馮驩：又作「馮諼」，孟嘗君門客，因不受重視，三次彈劍而歌，要求改善待遇。後為孟嘗君收買人心，助其渡過政治危難。此處用以比喻謝介石為溥儀謀劃政事
14. 欲說秦師燭之武，壯不如人老更難：語出《左傳‧燭之武退秦師》，秦軍包圍鄭國，鄭文公拜訪燭之武，請其說服秦軍退兵。而燭之武以：「臣之壯也，猶不如人。今老矣，無能為也已。」加以推辭一事。此處作者引為自謙之語，說自己年輕時就不如謝介石，如今年老了更是比不上。
15. 只合披裘富春去，子陵臺上垂漁竿：只適合披著羊裘到富春江隱居，並在子陵臺上悠閒的釣魚。比喻閒散度日的生活態度。語出東漢嚴子陵披羊裘在富春隱居釣魚一事。又嚴子陵江畔釣魚之地，後世雅稱為「子陵臺」。

【延伸閱讀】

1. 吳景箕〈滿洲國獨立有感口占〉，《兩京賸稿》。
2. 莊玉坡〈奉賀大滿洲國溥儀皇帝登極式〉，《臺南新報》，昭和9年（1934）3月2日，頁8。
3. 莊玉坡〈祝滿洲國外交部長謝介石君〉，《瀛洲詩集》。

（張明權）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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